一课一练:一年级上册《江南》(容易读错的地名:邛、蓟、涪、涿、藁、邳、溧、嵊)

2023年1月6日11:30:34一课一练:一年级上册《江南》(容易读错的地名:邛、蓟、涪、涿、藁、邳、溧、嵊)已关闭评论

作者:朱春洁(广西大学文学院讲师)

杖在苏轼作品中出现70余处,如倚杖听江声竹杖芒鞋轻胜马等,多写其拄杖而行,并集于贬谪黄州后。但前人对此探究较少,下面则对苏轼拄杖背后的深意予以揭示。

杖的图案最早现于甲骨文。《说文》曰:杖,持也,段玉裁注:凡可持及人持之皆曰杖,即由表动作的持可引申为名词的手杖。杖的最初作用乃助力行走,因老人常用,遂渐成年老象征,如《礼记》以杖家杖乡杖国指代各段年龄;又隐士高人常策杖游山林,杖逐成隐逸符号,如左思《招隐诗》杖策招隐士、陆云《逸民赋》世有逸人……杖短策而遂往等;后佛教传入,杖成顿悟修行工具,如《坛经》载:祖以杖击碓三下而去。惠能即会祖意,三鼓入室。可见,杖由动词变名词,并渐从实用器物发展成象征符号,其丰富寓意,为解码苏轼的拄杖行为提供线索。

一是杖乃苏轼的身体依靠。首先,苏轼贬至外地,常需面临自然的挑战。黄州、惠州、儋州皆处多山湿热之地,他于此深有体会:黄州乱山环合水侵门江城地瘴蕃草木,惠州槎牙乱峰合海国困蒸溽,儋州千山动鳞甲天低瘴云重,多山则行走困难,湿热遂容易致病,苏轼因而常被疾病缠身(叹息无言揩病目病瘦独弥年病怯腥咸不买鱼)。此时,杖的支撑尤显必要,所谓借杖扶衰疾,靠着竹杖,病躯才得以在崎岖山地行走(芒鞋竹杖布行缠,遮莫千山更万山曳杖不知岩谷深)。

其次,生活窘困迫使其亲自耕作。苏轼贬黄州时经济拮据(哀哉知我贫)、生活艰难(空庖煮寒菜,破灶烧湿苇),不得不拓荒耕种,即余至黄州二年,日以困匮,故人马正卿哀余乏食,为于郡中请故营地数十亩,使得躬耕其中,后在惠州、儋州亦相似。而躬耕田亩带来的疲累也在消磨其身体(垦辟之劳,筋力殆尽),于是他对杖愈加依赖,常拄杖前往耕作(扶老向良田),或用以挑菜(拄杖闲挑菜),或倚靠休息(杖藜可小憩),可谓实用方便。

再者,苏轼喜酒易醉。东坡好酒,但不胜酒力,每饮必醉,醉则随处而卧(春夜蕲水中过酒家饮。酒醉,乘月至一溪桥上,解鞍曲肱少休谁能伴我田间饮,醉倒惟有支头砖)。此时,若一杖在手,便可作搀扶用,如夜饮东坡醒复醉……倚杖听江声,暗示他一路酒醉归来,全赖手中竹杖;垂白杖藜抬醉眼,写其醉眼朦胧、拄着竹杖勉强支撑的模样;有酒我自至……杖屦聊相从,道出其赴邀饮酒须有杖相随。

以上,苏轼刻画了一个因恶劣环境、困窘生活、饮酒习性,不得不拄杖而行的老弱衰病形象,此与其早年意气风发、年少轻狂的模样迥异。然身为作者,苏轼实掌握书写权,他有意矮化自己,以区别从前。就其意图看,更多是想以衰老之貌来示弱,表明自己渐收锋芒、走向成熟,以便得到皇帝宽恕。如他离开黄州时道:病疮老马不任鞿,犹向君王得敝帏,感恩皇上,终究还是怜恤他这个衰病之臣,由此证明其形象塑造之成功。

二是杖乃其心灵依托。首先,杖使惊魂未定的苏轼得以心安。初到黄州,刚经历乌台诗案的他,如同惊弓之鸟(惊起却回头),恐惧不安,面对功名定难期的未卜前程和暗蛩泣夜永的鬼魅环境,他常如幽人般无事不出门归来闭户坐,试图与外界隔绝,以缓解内心惊恐。但小窗容膝闭柴扉。策杖看孤云暮鸿飞,通过闭门拄杖,他暂得一个独立安全空间,心灵得以依托;后偶尔外出,尽管眼前仍是林断山明乱蝉衰草,但因有杖相伴,他亦可暂时心安,获得片刻栖息(杖藜徐步转斜阳)。

其次,杖陪伴着漂泊孤独的苏轼。他屡遭贬谪,在近20年里远离庙堂和家乡,从黄州的我今漂泊等鸿雁,江南江北无常栖、惠州的我自飘零足羁旅,更堪秋晚送行人到儋州的吾生如寄耳,何者为吾庐,道尽其无处归依之惆怅。因戴罪之身,一些旧友同他疏远,遂使其常生孤独之感(归来独扫空斋卧照夜孤灯长耿耿),而常伴其左右的,乃手中之杖,此亦为杖之书写频繁出现在贬谪期间的缘故。其中以《临江仙》最具代表性,东坡夜饮归来,因家童熟睡,无法入户。此时,他身处异域、无友相伴、有屋难归,在被周边环境都拒绝后,只剩他独自一人倚杖听江声,杖,成为他唯一的陪伴和依靠,让他得以静听自然和内心之声。

再者,竹杖承载的故乡记忆抚慰了苏轼心灵。蜀地山多竹茂,《史记》曾载张骞之言:臣在大夏时,见邛竹杖、蜀布,正义曰:‘邛竹’……可为杖,后黄庭坚、陆游等,据此多认为筇竹杖产于蜀。苏轼生于蜀地,竹杖所承载的早年家乡记忆,可让他远戍异域时,获得心灵慰藉,其有诗曰:雨洗东坡月色清,市人行尽野人行。莫嫌荦确坡头路,自爱铿然曳杖声,雨后,他拖着竹杖在山坡行走,铿然作响,此般声音,或缘于故乡记忆的留存,让他天生即爱。

三是杖乃其精神寄托。一方面,杖作为隐逸符号,蕴含苏轼的归隐念想。苏轼谪居期间仰慕隐逸之宗陶渊明,渴慕他策扶老以流憩负杖肆游从般携杖而行的归隐生活。于是,他檃括《归去来兮辞》,策杖看孤云暮鸿飞,在杖的陪伴下享田园之乐。又追和陶诗,或坐倚朱藤杖,行歌紫芝曲,倚杖而歌;或杖藜山谷间,状类渤海龚,扶杖山中,如获渤海般的力量;乃至桃源信不远,杖藜可小憩,确信拄杖前行,可至桃花源。在陶氏淡然之性的浸染下,其心态日趋平和,从黄州到惠州,他放下对异域桃李漫山总粗俗的偏见,转为不辞长作岭南人的认同;纾解有恨无人省的怨愤,换作南来万里真良图的接受;褪去狂夫老更狂的孤傲,化作不妨诗酒乐新年的达观。

另一方面,杖乃辅助修行之工具,伴随苏轼在困苦淬炼中开悟。《冷斋夜话》载:坡曰:‘轼年八九岁时,尝梦其身是僧’,表明苏轼早年对佛僧颇为认可,后他与佛印、道潜等僧人交好,并深受禅宗影响。身处黄州,他常往安国寺沐浴,以洗净尘世污垢(兼以洗荣辱);远戍岭南,他沐于南华亭,悟到自己乃僧人来世间修行,贬谪是必经之难(我本修行人,……中间一念失,受此百年谴……借师锡端泉,洗我绮语砚)。在渐悟过程中,杖偶有出现,一日骤雨忽至,他竹杖芒鞋,忆起五代僧人贯休之诗芒鞋竹杖寒冻时,玉霄忽去非有期,悟到世间本无晴雨之分,只要内心泰然,即使拄杖,亦可轻快胜马(竹杖芒鞋轻胜马);此外,杖还成为他与僧人交往之媒介(送佛面杖与罗浮长老)、入寺和致礼之器具(曳杖入寺门,辑杖挹世尊),并借此以敛收平生心,耿耿聊自温。

以上论述了苏轼因人生遭遇,对杖而产生的身体依靠、心理依托、精神寄托。还应注意的是,此举与宋代风尚密不可分,宋人崇老,苏轼亦如此,他自称老夫(老夫聊发少年狂),并常将年老象征的杖携带手边,或策杖而过(策杖频过如未厌)、或扶杖而行(扶杖起相从)、或拄杖而立(拄杖彭铿叩铜鼓)。另宋人尚雅,杖作为高人旷士之行头,常被宋人模仿,如苏轼芒鞋青竹杖,自挂百钱游万里云山一破裘,杖端闲挂百钱游,乃是仿自西晋阮修常步行,以百钱挂杖头的风雅之举(《晋书》)。

综上,苏轼在自身经历和社会风尚的双重作用下,主动对杖这一文化符号予以频繁书写,并在拄杖中获得了身心依托。此举颇得宋人与后世的认可,出现了东坡手扶杖藜图等画作,并影响苏辙、黄庭坚、陆游等人创作,形成了由自身、社会、后人共同构筑的文学图景。

《光明日报》( 2022年09月05日13版)

来源: 光明网-《光明日报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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